93年前,魯迅先生在小說《示眾》里描寫了冷漠甚至是冷血的“看客”形象,今天,類似的“看客”依舊充斥在現實生活中,且更加令人心寒——不久前,北京某醫院一年輕女護士因家庭欠債在微博上留遺書輕生,后經搶救脫離危險,并在警方的勸導下放棄了輕生想法,但在微博上許多人卻報之以各種諷刺揶揄,甚至有人質疑她自殺動機,人肉搜索她及家人,使其家人與親屬都不堪其擾,在巨大的債務與輿論壓力下,其一家三口集體自殺,最終父女二人死亡、母親重傷;無獨有偶,近日甘肅一19歲女學生,因遭受老師猥褻,申訴無門后選擇跳樓,現場一些圍觀者不僅鼓動該女生跳樓,而且還拿出手機用微博、快手等社交媒體直播跳樓,在生命最后一刻,女孩在手機上看到催促她跳樓的“看客狂歡”,縱身躍下。
作為旁觀者,我們不去深究這些事件背后的主因,因為無論是債務也好、遭受猥褻也罷,都應由相關執法監管部門和涉事單位機構負責去查處,個中原委相信最終必將水落石出,得到最公正的裁決。而當我們審視悲劇發生時的那幅令人憤恨心寒的“看客圖”時,每個人則都不再是單純事件的旁觀者,而是整個社會輿論風氣的參與者。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我們每個人都可能遇到困難、陷入想不開的迷局,彼時我們就會從圍觀者變成被圍觀者,在那樣的情境下,一幅冷血的“看客圖”,或許就是一道殘酷的催命符。
與魯迅筆下親臨現場圍觀的“看客”不同,如今網絡時代,更多的“看客”們聚集在各式各樣的社交媒體上,他們或癱在沙發里,或躺在被窩中,或坐在馬桶上……總之他們可以不必親臨現場、可以無限遠離被圍觀當事人的痛苦,然后用手機在社交媒體上肆意發表最冷血、最惡意的評論,且全然沒有負罪感。有些“看客”則如逐腐之蠅,唯恐天下不亂,一聽說哪里出事了,就趕緊拿著手機去直播,用別人的悲劇賺流量博關注,在他們眼里,一句“老鐵666”或許比一條鮮活的生命有價值得多。
我們顯然可以站在道德高地上用最嚴厲的語言來批判這些冷血“看客”,但這種對空鳴炮式的譴責,大抵只能發泄我們心中的憤恨,讓良知得到片刻舒緩罷了;我們也可以呼吁相關部門對其言行造成嚴重后果的“看客”予以處罰,可只是抓一兩個來批評教育下,最多就是拘留幾日,這于日益泛濫的“網絡看客現象”而言,不過是杯水車薪。所以眼下最直接有效的,應當是別讓各類社交媒體成為“看客”們的冷血狂歡場。
嚴格的采編流程和審校制度,記者和編輯都經過培訓考核,并取得專業資質……在傳統大眾媒體中,有著一整套機制來確保輿論導向與正確的社會主流價值觀相一致,進而讓媒體產品對時代發展和社會風氣始終起到正向推動作用。反觀現在以社交媒體為代表的各種所謂“自媒體”,最大的問題就是完全沒有導向意識、眼球效應至上,不僅泛濫著許多挑戰公序良俗的內容,甚至于一些違法違規的言論也能以社交媒體作為傳播平臺擴展開來。由于內容上的無所顧忌和言論上的“大尺度”,在與傳統大眾媒體的受眾注意力爭奪上,這些社交媒體往往能夠“劣幣驅逐良幣”。倘若長此以往,歪風蓋過正氣、冷漠多過熱心、獵奇勝過求真等現象將成為撕裂社會乃至法律底線的野獸。
因此,越是在這個所謂“人人擁有麥克風”的時代,我們越應當將“價值觀導向”作為輿論場的壓艙石。無論是什么形式的媒體,導向都不應缺席,社交媒體也不例外。必須不斷完善相關法律法規,嚴格社交媒體的運作機制,大力度凈化清理整頓社交媒體中嚴重挑戰正確主流價值觀的不良內容,加大對社交媒體運營方的問責處罰力度,明晰所有人在社交媒體上言行的邊界底線,如此方能還我們的輿論場以風清氣正,斬斷冷血“看客”病癥的傳染蔓延。(薄魯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