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街時光,悠遠綿長。(起拓 攝)
千江說,要來看我,要來看泉州,要來看西街一千多年的歷史。
千江對我說,要住在西街,住在老房子里。在老房子里感受歲月千年,時光悠遠。泉州的朋友推薦一家民宿。民宿就在西街上,從一條窄小的巷子拐進去便是。這是座老房子,磚石結構,紅色的方磚鋪地,和泉州許多的老房子一樣。地上的紅磚因為年代久遠,無數雙的鞋從上面走過,把它打磨得愈發光亮鮮艷。巷門口有家小鋪子,賣新出爐的“滿煎糕”,逸出的香味饞得千江直嚷著要嘗嘗。出了巷子可看到左右兩邊有幾家小攤賣卷好的潤餅、蒜蓉枝、寸棗、面線糊等,這些是泉州的古早味。西街的店鋪和攤點,很少有新鮮的玩意兒,這里買賣的東西和這條街一樣,有著時間沉淀下來的古早的韻味。
剛住下來,顧不上喝一口熱茶解解旅途的疲乏,千江便拉著我的手要去逛西街。看西街,當然要先去開元寺。在開元寺,我與千江說桑蓮法界的來歷,講百柱殿的神奇和五智如來的靈驗,還有祥云繞足翩然欲舞的妙音鳥。千江很認真地去數那些柱子,從左邊數到右邊,又從右邊數到左邊,卻始終也沒數出那個數。我們在佛前虔誠地磕頭祈禱,祈求慈光普照,所有認識的和不認識的朋友都平安。希望自己能蘊一顆靈心洗一雙慧眼,讓心與眼一樣清亮干凈。我們站在東西塔前,看精美的浮雕,撫摸石頭粗礪的質感。千年風雨的打磨,歷經時間的洗禮,歲月的沉淀,才有這樣古樸與莊嚴的氣質。就這樣慢慢地走,每一間屋子,每一座石像,甚至每一堵墻,都細細地端詳過,直到暮色四合,我一路地催促,千江才依依不舍要離去。此時的開元寺在月光籠罩下格外的靜謐。月光下有新開的桂子,散發出淡淡的清芬,千江執意要采些回去泡茶,我拗不過她,便一起幫忙采了起來。
從開元寺出來,天早已黑透了。我們從紫云屏旁邊拐了進去,與三朝巷不期而遇。在巷口不遠處有家賣糖水的,老板是個三十歲上下的男子。我們要了綠豆湯,慢悠悠地吃起來,邊吃邊向老板打探西街的景物:井亭巷、甲第巷、古榕巷、狀元巷、裴巷等。老板健談,這時店里也只有我們兩個客人,便不急不慢地和我們聊起來。直到又有客人進店,我們才結了賬出來。
就沿著三朝巷一路慢慢地走,秋季的泉州,晚風也沒有寒意。小巷的路燈昏暗,月光卻很好。月光照在兩邊的墻上,又夾了些昏黃的燈光,一時影影綽綽起來。一些樹的枝椏從老院子里探了出來,光與影層層疊疊,帶著難以割舍的依戀,卻又在某個拐角處倏忽不見了。深巷里偶爾傳來一聲犬吠,便愈發顯得整個巷子的古老與神秘了。也不知走到哪兒,見前面有個汪氏宗祠的指路標,便一路尋了進去,可惜那兒的門緊閉著,只好駐足片刻便出來了。第二天,又去了一回,門依舊關著。
回到客棧時,已是夜里十點多了。看店的小妹和她的朋友正坐在過廊的小廳桌旁聊天。我們請他們喝新泡的桂花綠茶,看店的小妹告訴我們:“我們老板是個年輕的女子,租用了這房子經營客棧。老板是個挺文藝的人,像兩位姐姐。”小妹看向我和千江,那日我穿著民國裝而千江則穿著旗袍。“偶爾會帶朋友來這兒聚會,一起喝茶,唱歌,討論文學什么的。這房子的主人好像姓陳,如今大致還保留著原來的樣子。”小妹一直與我們聊到深夜才和朋友離開。
第二天一早便被熱鬧的叫賣聲吵醒,才知道這一天是開元寺的勤佛日。這一天整個西街是喧騰、擁擠、熱鬧的。街面上擺滿了各種攤點,最多的要數賣香燭金紙的。許多老太太穿著大紅衣服,亦有頭上簪著顏色鮮艷的花朵的。千江說:“泉州的老太太真是風情。”我笑著答:“西街也是風情的,其實整個泉州都有著古老的風情。”
我們在客棧住了四天,這四天幾乎逛遍了西街的角角落落。臨走時,千江說:“有空我要約小西一起來泉州,在西街租間房子住下來,慢慢地晃蕩。”我笑而不語,卻知道西街古老的風情已在她心里了。(許曉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