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散場了,我和母親曬了一天,一顆米也沒賣出去。
“媽,走吧,回去吧,別愣在那兒了。”
我收拾好毛巾、水壺、飯盒,催促道。
母親遲疑著,終于起了身。
“媽,我來挑重的。”
“你學生妹子,肩膀嫩……”
不等母親說完,我已經把那擔重的挑起來了。
母親也沒有再說什么,挑起那擔輕的跟在我后面,踏上了回家的路。
肩上的擔子好沉,我只覺得壓著一座山似的。
突然腳下一滑,我差點摔倒。
我趕緊把剩下的力氣都用到腿上,好容易站穩了,但肩上的擔子還是傾斜了一下,灑了好多米出來。
“啊,怎么搞的?”母親也放下擔子走過來,嘴里說,“我叫你不要挑這么重的,你偏不聽,這不是灑了。多可惜!真是敗家精!”
敗家精是母親的口頭禪,我和弟弟干了什么壞事她總是這么數落我們。但今天我覺得格外委屈,也不知道為什么。
“你在這等會兒,我回家去拿個簸箕來把地上的米掃進去。浪費了多可惜!拿回去可以喂雞呢!”母親也不問我扭傷沒有,只顧心疼灑了的米。
06
我知道母親的脾氣,她向來是“刀子嘴,豆腐心”的,雖然也心疼我,嘴里卻非要罵我幾句。
想到這些,我也不委屈了。
“媽,你回去還要來回走個六七里路呢,時候也不早了。”我說。
“那地上的米怎么辦?”
我靈機一動,把頭上的草帽摘下來:“裝在這里面好了。”
母親笑了:“還是你腦子活,學生妹子,機靈。”
說著,我們便蹲下身子,用手把灑落在地上的米捧起來,放在草帽里,然后把草帽頂朝下放在谷籮里,便挑著米繼續往家趕。
回到家里,弟弟已經回來了,母親便忙著做晚飯,我跟父親報告賣米的經過。
父親聽了,也沒抱怨母親,只說:“那些米販子也太黑了,城里都賣一塊五呢,把價壓這么低!這么掙莊稼人的血汗錢,太沒良心了!”
我說:“爹,也沒給你買藥,怎么辦?”
父親說:“我本來就說不必買藥的嘛,過兩天就好了,花那個冤枉錢做什么!”
晚上,父親咳嗽得更厲害了。
07
母親對我說:“瓊寶,明天是轉步的場,咱們辛苦一點,把米挑到那邊場上去賣了,好給你爹買藥。”
“轉步?那多遠,十幾里路呢!”我想到那漫長的山路,不由有些發怵。
“明天你們少擔點米去。每人擔50斤就夠了。”父親說。
“那明天可不要再賣不掉擔回來哦!”我說,“十幾里山路走個來回,還挑著擔子,可不是說著玩的!”
“不會了不會了。”母親說,“明天一塊零八也好,一塊零五也好,總之都賣了!”
母親的話里有許多辛酸和無奈的意思,我聽得出來,但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我自己心里也很難過,有點想哭。
我想,別讓母親看見了,要哭就躲到被子里哭去吧。
可我實在太累啦,頭剛剛挨到枕頭就睡著了,睡得又香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