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當許嵩還以VAE的網名初現樂壇時,我是無視于他的,甚至當他可以以許嵩之名成為音樂圈的一種當紅現象時,我對他至少還是保留著一絲懷疑的,直到后來他正式簽約海蝶,基于唱片公司與媒體之間的常規合作關系,我這才開始去試著聽聽許嵩。
我仍然要說,年齡與口味上代溝的關系,那時許嵩的音樂依然不是我的菜,但并不妨礙這個人和他的作品在我的腦海里留下了一些顯然的印跡。后來他和徐良、 汪蘇瀧一起成為了一種需要被報導和解讀的業界現象,我開始認真的聆聽并分析這三個孩子,然后,發現他們與他們傳說中的標簽和名頭留給我們的那些理所當然的印象,大為不同。尤其當后來我與許嵩面對面接觸交流之后,就像拍照一樣,當調整了鏡頭和焦距之后,此時出來的許嵩,就不再只是一張照片,而是開始呈現出一種攝影藝術作品的意思。這也是我再聽到他的最新單曲《攝影藝術》感觸良多的主要原因。
我當然并不太懂攝影,只是我們媒體這一行有太多攝影的專業人才,也常聽他們說起,拍出一張好的照片,“角度”和“取景”是兩個關鍵。許嵩最初吸引到我的,正是這兩點。
開始認真審閱許嵩作品時,許嵩一上來就讓我馬上感受到他滿滿自溢的知識分子氣息,而且是還是那種上個時代舊知識分子的形象,這主要呈現在他所創作的音樂的取名和用詞上,這一點就與他這個年齡這個時代的絕大多數流行歌手都極為不同。流行音樂因其表達的自由性,可以歌唱的題材很多,雖然大部分是以愛情為主,就像拍照一樣,段位一般的人就知道見山拍山見水拍水,把人所眾知的風景名勝取全,然后人物照清楚就算齊活,而有追求的人則不愛扎進人堆里人云亦云,總在搜尋自己心里更為美好,或有故事性或更意象化的畫面和細節。像《蘇格拉沒有底》、《夢游記》、《胡蘿卜須》、《不如吃茶去》、《等到煙火清涼》、《驚鴻一面》,包括這次的《攝影藝術》,單看這些名字,腦海里自然就會有畫面的想象,意境的探尋和意味的揣測,這些都是可以讓一件作品,無論是音樂的還是攝影的,有了讓人反復回味的欲望與空間,從而升華了品級。
許嵩的作品中,也一樣關注愛情,聚焦社會,而知識分子的秉性,讓他的作品取景的方向會偏向社會層面的更多一些,在創作社會類作品時,許嵩偏愛特寫的手法,而在描述愛情時,則更傾向于取全景。譬如這首《攝影藝術》,便是一首描寫愛情的歌曲,但許嵩就沒有只關注在愛情中具體人物事的細節上,而是跳出來,從全局的角度全面剖析愛情當事雙方的關系規律,當然他也再次運用了他一直偏愛的隱喻手法,用照片和拍攝者的關系來隱喻愛情中的雙方,這無意中又流露出了許嵩作為知識分子秉性中不甘從俗總想慧眼獨具的審美傾向。
慧眼獨具也好,獨特視角也罷,說的其實都是一個角度的問題。許嵩作品吸引我的另一個要點,就是他的角度,狠角度。后來我常跟人說,許嵩在我的印象中,就像武俠小說里常寫的那種病書生,看著文文弱弱與世無爭的樣子,但一出招,比是狠招怪招,譬如他的那首《等到煙火清涼》,就一句“天干物燥,小心火燭”,以許嵩的樣貌,你能想到這樣的作品會是出自他手嗎?不僅角度狠,用詞也狠,比如這首《攝影藝術》中,“回憶是一條狂犬,追咬了許多年”、“拍照別開閃光燈窺探愛人靈魂”、“拍過我的人,體諒了我的冷”,“鏡頭挺狠,歲月比它還狠,特寫呈上了皺紋”,這些文字與意象之間竟能如此嫁接的關系,沒有一種特別刁鉆的角度,沒有一種特別敏捷的思維,還真揣摩不出這么深邃的情趣來,但這樣冷不丁的東西竟然是出自許嵩這樣一副文弱的樣貌,也真是讓人猝不及防又拍案叫絕。
就好像隱喻是許嵩嗜好的一種取景手法,關系就是許嵩偏愛的一種拍攝角度。許嵩曾經創作過多首來表現不同關系的作品,譬如《伴虎》里講到了君臣關系,《閨蜜》里講到好姐妹的關系,《對話老師》里講到師生關系,《驚鴻一面》里講到病書生與俏狐仙的關系,《攝影藝術》再次從“關系”的角度出發來剖析感情,把情感變化的因果關系投射到照片與拍照者的視角演變當中,用一張照片與一段感情的相互對照,來探討歲月與情感的邏輯關系,這不能不說又是許嵩的一次獨具慧眼,獨辟蹊徑。
流行,其實是件挺沒意思的事情,就像拍照,大家都能拍到的東西,只能是個照片,少數人才能拍出來的東西,才是作品,這就是攝影的藝術,也是做流行音樂的規律,許嵩能從VAE一直紅到現在,道理,大概就在他一直堅持的“攝影藝術”當中吧。(文/盧世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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